俄国作曲家穆索尔斯基1874年创作的钢琴组曲。这个作品为他突然早逝的亡友,建筑家、美术家维克托·哈特曼的遗作展览会中的十幅画而作,出于对挚友至诚的感情,出于对哈特曼作品的强烈印象,几乎一挥而就。在这个作品中,作曲家用音乐的手法通过一幅幅画面来描绘显示中的景物人物,用音乐的手法再现画作的精美构思和意境,给人以身临展厅的奇妙感受。作者去世后,被许多作曲家改编成不同版本的管弦乐曲。其中法国作曲家拉威尔1922年的改编曲最为流行。整个作品由引子与起连接作用的“漫步”主题和十首带标题的乐曲构成。漫步主题平稳庄严,徐缓的节奏好似人们在展厅中款款漫步。

  1. 漫步(俄罗斯的适度快板;不带高兴的表情而稍加持续)

  2. 《侏儒》(活泼的)

  原画是哈特曼为一个木制儿童玩具所做的素描。这个玩具是在一个木制的胡桃夹子上雕了一个矮小跛足的侏儒。穆索尔斯基的音乐谐谑性的表现了跛足小侏儒的动态,满怀同情的刻画了侏儒复杂的内心世界。

  3. 漫步(轻松而微妙的中庸的速度)

  4. 《古堡》(浓厚的如歌的行板)

  原画是一幅色调明朗的抒情风景画。画面上是一个中世纪的古城堡。穆索尔斯基以丰富的想象力,抒情悲伤的音调描绘出一幅“古堡墙边的吟唱诗人”的音画,拉威尔采用萨克管演奏游吟歌手悲伤之旋律,使这段乐曲具有一种田园诗般的风味。

  5. 漫步(浓重而且不太快的中庸的速度)

  6. 《杜伊勒里花园》(随想的,不太快的小快板)

  巴黎市中心的一所旧花园——杜伊勒里花园是人们游乐休闲的地方,哈特曼的画描绘了一群欢乐的法国儿童在杜伊勒里花园里嬉戏。他的副标题为“孩子们在游戏后的争吵”,主题旋律明快活泼,想一群不停争吵的孩子顽皮的在花园里游玩,充满生动的气息

  7. 《牛车》(始终是沉重的中庸的速度)

  原画是一幅风俗性画面:两头公牛托着一辆简陋的大车轮的牛车缓慢而过。乐曲由弱到强再到弱表现牛车由远而近又走向远方,不断反复的沉重迟缓的和弦好象缓慢沉重的车轮,由大号奏出的驾车人之歌具有一种不胜重负的悲戚之感。

  8. 漫步(沉静的)

  9. 《未孵化的小鸡的舞蹈》(谐谑的;活泼而轻巧的)

  哈特曼1870年曾为彼得堡玛林斯基剧院设计了舞蹈《托里路比》的服装,服装设计图上是带着蛋壳扮作鸟雏的形象。穆索尔斯基以生动的音响、欢快的旋律表现了步履蹒跚的鸟雏蹦蹦跳跳、稚嫩欢快的形象,轻巧、活泼十分可爱。

  10. 《两个犹太人——胖子和瘦子》(行板)

  这两个人物是哈特曼旅行中的写生,他们原本不在一个画上。因为这两个犹太人都极有特点,穆索尔斯基让他们在音乐中相会了。胖子富有、傲慢而粗暴,瘦子贫穷、瘦弱而悲天悯人。音乐形象的刻画了他们不同的性格、气质,两个不同形象的音调各自陈述后交织在一起,像是喋喋不休的对话,而最后胖子的气质占据了优势,任人去进行想象。

  11.漫步(俄罗斯风的适度快板而稍加持续)

  12. 《利莫日市场》(生动的小快板,始终是谐谑的)

  原画描绘了法国一个古老的县城利莫日的一个市场的情景。一个具有无穷动谐谑曲特点的音调表现了市场上熙熙攘攘得人群以及杂乱热闹的气氛。很富有生活气息。

  13. 《墓穴》(缓板很忧伤但不太慢的行板)

  哈特曼的一幅水彩画上画着他自己同一位友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参观地下陵墓的景象。画面阴森的气氛触动了穆索尔斯基。乐曲分为两段,第一段低沉,威严具有一种宗教气氛,第二段作者触动了对逝去友人的怀念,出现“漫步”主题明朗温静的音调似与友人交谈,不过音调变得严肃神圣,他为这段起了个小标题“用冥界的语言与死者交谈”。

  14. 《鸡脚上的小屋》(粗鲁而有活力的快板——稍快的行板——很快的快板)

  这首乐曲是根据哈特曼设计的一只钟的图案充分发挥想象力创作的。图案中的钟是用积脚撑起的一间小屋,小屋用俄罗斯雕花装饰着钟的字盘在小屋的窗户上,以斯拉夫文字母代替数字。穆索尔斯基为这一设计赋予了童话色彩,想象木屋的主人是个妖婆,整个乐曲表现妖婆在树林里飞驰的幻想,音响中不时出现呼啸的风声,折断树干的劈啪声,作者为此取了个副标题“妖婆”。

  15. 《基辅大门》(二二拍子风的快板。庄严肃穆的,

威风凛凛的)


  哈特曼有一幅为基辅城大门的设计图。古老的俄罗斯风格,吡连的教堂,这一切在最后这首乐曲中被进行了宏伟的节日庆典气氛的描绘。主要的基辅大门主题宏伟庄严,众赞歌的乐声虔诚纯洁,节日钟声把人们带入欢乐的节日庆典中,最后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悼念亡友的真情画页莫索尔斯基的《图画展览会》

  1881年的3月2日至5日,也就是穆索尔斯基生命结束前的20多天,他在列宁格勘郊外的尼可拉也夫斯基军医院(Nikolaensky Military Hospital)中,由画家好友列宾(Ilya Repin)为他画下一幅炯炯有神的最后遗像。然而他那蓬乱的须发,和身上那件居依(Cesar Cui)送他的破睡衣,却明显地揭示出他晚年的落魄与孤寂的悲凉处境。

  提到俄国大作曲家莫索尔斯基这个人,大家总把他和终日酗酒、同性恋等堕落的生活联想在一起。柴可夫斯基倒是说了几句公允的评论:“穆索尔斯基比五人团其他成员有更高的天份。但他总是眼光短浅,他盲目地相信自己的才能,更迷信五人团的荒谬言论,他作品的特质便植基于此。他只欣赏粗糙、横暴,而非精致、细腻。但当他天才迸发的时候,却绝非没有原创性。”天才横溢的柴可夫斯基,即使对固守俄罗斯本土发展路线的五人团并不苟同,但却不得不用“绝非没有”这样的双重否定句,来肯定穆索尔斯基的“原创性”。

  德国的音乐学者理斯曼(Oskar von Riesman),曾写过一本长达400多页的《莫索尔斯基传记》,末尾还登录了他的93件作品,其中大部分作品由于被那些尖刻的评论家讥为创作技巧拙劣,内容粗糙,结构松懈,至今已很少演出。然而钢琴组曲《图画展览会》,却以丰富的内容、生动的性格描写和匠心独具的构思而独树一帜,它在世界乐坛受欢迎的程度,绝不亚于其他任何一部俄罗斯的作品。

  而且大多数的演奏家都认为,《图画展览会》如果能改编为大型的管弦乐来演奏,较原来的钢琴独奏更能表现出原曲的粗犷与宏伟的戏剧性效果。于是像亨利 ·伍德(Sir Henry Wood)、斯托柯夫斯基(Leopold Stokowski)、瓦尔特·哥尔(Walter Goehr)、盖利叶(Lueien Caillet)等人都作过改编《图画展览会》的尝试。但谁也没能像拉威尔一样独领风骚数十年,现在市面上所流通的《图画展览会》演奏版本,几乎都以拉威尔的改编为“正统”,或许大家会好奇,莫索尔斯基这首构思独特的作品,究竟是从何种创作理念和背景产生?那个性强烈的主题背后潜藏着什么意义?而拉威尔所改编的管弦乐谱又为何能举世无匹?这将是本文要深入探索的三个主题。

  幼时经验背景

  莫索尔斯基全名“Modest Petrovitch Mussorgsky”,父母亲都是富有的大地主,受过良好教养的母亲也是他的钢琴启蒙老师。过去的传记是根据莫索尔斯基自己的记忆,以为他的生日是 1839年3月28日。直到1911年,堤欧雪夫(B.Tiutchef)才在《德国音乐公报》中,赫然发现这样的记载:“莫索尔斯基生于3月9日,3月 13日受洗。”俄历的3月9日,相当于公历的3月21日,因此21日才是他的正确出生日期。

  莫索尔斯基出生在俄国皮可夫省的科列弗村(Village of Karevo in Pskov Province),他的快乐童年也在此度过,这个村位于一片平原和森林之中,西南边有Valdai高原和基基索湖(Lake Jijitso)。广大的森林环绕着风景如画的山丘.还有许多珍禽异兽活动其间,丰富的乡间自然景物,创造了一个刺激想象的美好环境。

  根据《莫索尔斯基自传》的记载,他幼时印象最深刻的记忆,莫过于听童话故事。他最喜欢坐在钢琴旁边,倾听褓姆的即兴演奏和童话故事,于是那身躯短小的“基诺姆地神”(Gnomus),或是行动如风的女巫巴巴叶卡(Baba—Yaga)都伴着他幼小的童心成长。在《图画展览会》中,第一幅“侏儒”和第九幅“小屋”的主角,正是那童话故事中的人物。这两段活生生的音乐描写,是如此的绘声绘影,令人感觉那是穆索尔斯基从幼年有记忆开始,便蕴积心中的童稚想象力的真实再现。

  现实人生的创作理念

  1863—1866年间,穆索尔斯基在俄国思想家车尔尼雪夫斯基(Chernishevsky 1828一1889)所写的小说《怎么办》一书的影响下,和一群朋友过公社式的生活;他们不但生活在一起,而且热烈讨论社会、政治、艺术、文学各种广泛的问题,并由人民真实生活的行动和感觉中,去创作艺术。似乎是在努力实践车尔尼雪夫斯基“艺术即生活”的现实主义美学理念。因此,穆索尔斯基认为:“艺术是与人民对话的工具,他本身绝非目的。”

  基于此种“对话工具”的艺术观,穆索尔斯基首先确定音乐语言的最基本要素的“音调”或“腔调”(Intonation),而非西方古典乐派所谓的 “形式”。最真实的音乐腔调,应该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所使用的腔调,因此音乐创作的目的;便在以音符重塑人类自然语言的腔调,以传达思想感情。

  在莫索尔斯基近百件的音乐作品之中,歌曲、歌剧和有标题的器乐曲占了绝大部分,而其中没有一首古典形式的交响曲和协奏曲,正可说明他不重乐曲形式,只重真实生活内容的创作理念。

  莫索尔斯基除了强调音乐腔调的重要性,也同时重视音乐中的人性内涵。他很欣赏俄国著名雕刻家安托可斯基(Antokovsky)的作品,他说:“安托可斯基雕的人总是活生生的,所以才对旁观者有一种亲近的吸引力,当代音乐的成就如果与这些艺术相比,实在太缺乏活生感与意义了!”他又说:“人类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社会动物,因此在复杂的人生中,总潜藏着一种一般人无法注意到的特质,而艺术的功能便是要去发掘并实践这种特质。”

  当我们在《图画展览会》中,见到侏儒的丑怪动作,听见古堡游吟诗人的埂古之歌,见到御花园中儿童的嬉戏,牛车主人的苦难悲歌,两个犹太人的人性对比,甚至市场中妇女的讨价还价,似乎都在深刻地挖掘人中鲜为人知的某些“特质”。而且不同人物的语言“腔调”,也随着乐曲的进行而展现无遗。透过莫索尔斯基的音乐理念,’我们不但见到他音乐原创性的根源,更发现《图画展览会》创作的奥秘。

  哈特曼之丧

  莫索尔斯基13岁进入陆军学校就读,17岁毕业奉派至陆军服务,因而结识了鲍罗定和顾宜,并透过他们两人的介绍,1857年正式成为巴拉基列夫的学生,而立志作一名作曲家。在巴拉基列夫的领导之下,俄国“五人团”成立。“五人团”的成员虽然都是业余的作曲家,但他们以发展俄罗斯本土音乐为志向,这个崇高伟大的目标,当时确实感动了许多有理想的艺术家。其中艺术史兼乐评家斯塔索夫(Vladimir Stassov)便是“五人团”强烈的支持者。此外,雕刻家安托可斯基,画家列宾和建筑师哈特曼(Vivtor Hartmann)都是属于斯塔索夫家族的艺术家,他们与“五人图”有着共同的艺术观点,故都结成一气,共同为建立俄国本土艺术而努力。

  莫索尔斯基便在此种机缘之下,1868年认识了哈特曼,并成了志同道合的好朋友。1870年哈特曼的作品在圣彼得堡全国画展中展出,穆索尔斯基还特别作了一首《在角落中》(In the Corner)的歌曲为庆贺,后来这首歌曲被收录到著名的《婴儿》(Nursery)歌集中。

  1873年7月23日,哈特曼竟以39岁的年龄英年早逝,令莫索尔斯基感到十分悲恸。同年8月2日,他写信给正旅游在外的斯塔索夫。

  “我亲爱的朋友:这是多么骇人的噩耗!为什么像狗、马、老鼠那样轻贱的畜生都能活蹦乱跳,为什么像哈特曼那样的天才,却死神不饶!当威堤舒卡(Vitiuschka,哈特曼的小名)生前与我在圣彼得堡一同散步回家,路经面对圣安妮教堂的街角,可怜的他竟然脸色苍白,身躯软弱地靠在墙边。我关心地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呀!’他回答:‘我难过得简直不能呼吸了!’我知道艺术家总有点神经紧张的倾向,于是只好安慰他:‘老小子!等你舒服一点儿,我们再走吧!’然而事后不久,当我知道医生已签署了他的死亡证明书之后,我才突然发现,我是多么的愚昧和迟钝呀……”莫索尔斯基在这封措词激动的信函中,反复以自责的口吻悔恨自己的疏忽,似乎在遗憾哈特曼的延误就医,自己必须对哈特曼的死亡,担负无法逃避的道义责任。

  不久斯塔索夫兼程返国,1874年2月并决定在圣彼得堡举行哈特曼的纪念画展,展出内容包括哈特曼一生的代表性作品400幅。其中有建筑设计、舞台设计、工艺设计,以及他游历法国、意大利、德国和波兰所留下来的水彩画和素描。这些作品的展出,十足地表现出俄罗斯的现实主义美学观,使得穆索尔斯基十分感动。到了6月中旬,他再度写信给斯塔索夫说:“哈特曼的纪念画展,就像我读到波利斯(Boris,莫索尔斯基歌剧中的主角)一样,简直是内心沸腾。创作的观念、灵感、旋律如潮涌来。这些绘画中的生动内涵,就像烤鸽子一样鲜美,使我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想一下子尝尽这些绘画的美味。创作灵感的丰富,让我几乎来不及将它写在五线谱上。”

  1874年6月22日,莫索尔斯基以哈特曼纪念书画展中的10幅画为素材,以有如神助般的闪电速度,完成了《图画展览会》钢琴组曲这部不朽杰作。

  拉威尔的编曲

  莫索尔斯基完成了《图画展览会》的钢琴谱后,他沉迷于酒精的老毛病日益严重,导致1881年酒精中毒辞世,享年42岁。而那首匠心独具的旷世之作,竟没有机会在他生前初演。直到1886年,斯塔索夫为《图画展览会》撰写解说,并由他的好友合资将手稿付梓出版,它的威名才开始远播。然而,真正让全世界的爱乐者发现这首作品价值的,却是法国作曲家拉威尔。

  拉威尔对穆索尔斯基的作品发生兴趣,进而将他的钢琴作品改编为管弦乐曲,其实是有相当机缘的。1908年,俄国最著名的芭蕾舞编剧狄亚基列夫(Serge Diaghilev)在巴黎演出了全本的莫索尔斯基名剧《鲍利斯·戈多诺夫》(Boris Godunov),使得西欧乐坛注意到穆索尔斯基作品的威力。当时拉威尔也参与了这次盛会,事后并极力称许这部歌剧具有“野性的高贵和大胆的单纯” (barbaric grandeur and bold simplicity)。

  1913年在狄亚基列夫的委托之下,斯特拉文斯基和拉威尔共同合作,从莫索尔斯基未完成的歌剧作品《霍凡兴那》(Khovanshchina)中,精选出部分的场景音乐重编芭蕾舞曲。这次经验使拉威尔对莫索尔斯基的作品有更清楚的认识,也奠定了他改编《图画展览会》成功的契机。

  1922年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指挥库塞维兹基(Serge Koussevitzky),商请拉威尔为《图画展览会》编管弦乐曲。当时拉威尔在蒙特佛(Montfort)所购置的新居,竟出现一种会伤人的油虫(cafard colossal)。拉威尔不得已,只好逃避到他朋友曼纽尔(Roland Manuel)的母亲家中,始料不及的是,在新环境中工作异常顺利,在同年9月完成了编写的计划,10月19日库塞维兹基亲自指挥,在巴黎歌剧院演出这首改编的作品。斯特拉文斯基对这次演出赞誉有加,他说:“从没有人改编别人的作品,像拉威尔那样深具说服力,尤其他切合题旨的管弦乐法,完全就象莫索尔斯基的原创才华一样。”由今天拉威尔编曲举世无匹的地位来看,斯特拉文斯基这番话绝非溢美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