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特约-Tenor(既EnricoCaruso)


时间:2005年4月23日


地点:广州星海音乐厅


艺人:巴瑞·沃兹沃斯(Barry Wordsworth)指挥广州交响乐团;钢琴独奏-黄海伦(Helen Huang) 


曲目:广交“贝多芬专场系列之八”:费德里奥序曲,第三钢琴协奏曲,第三交响曲“英雄”





    Maestro!Bravo!当演出结束后到后台拿签名时,这是我跟大师打招呼的第一句话。这位大师就是英国指挥家巴瑞·沃兹沃斯(Barry Wordsworth)。





    期待这样一位大师已经很久了,虽然与广州交响乐团合作过的客席指挥也听了许多位了,就算是外籍指挥也已经有些数不清了,但像沃兹沃斯这样的大师能来到广州与广交合作,无论如何都是极为少有的机会,我又怎能错过。说起来,认识大师还多亏了NAXOS唱片公司,沃兹沃斯在NAXOS留下了诸多莫扎特和海顿作品的录音,这都是我最初认识大师的途径。当然,大师在PHILIPS/DECCA公司也留下了相当多的录音。大师目前是英国BBC音乐会乐团和布莱顿爱乐乐团的首席指挥。





    作为广州交响乐团2004-2005音乐季贝多芬专场系列的倒数第二场演出,这场演出的重头曲目是贝多芬第三钢琴协奏曲和贝多芬第三交响曲“英雄”,因此被称为“双三”。我私下倒是感到有些遗憾,以为如果能将另外一首曲目费德里奥序曲改为莱奥诺拉第三序曲、把“双三”变成“三三”该有多好,因为我一直觉得贝多芬为他的这部歌剧谱写的四首序曲中只有莱奥诺拉第三序曲是最成功和最吸引人的,其他三首,包括最后作为歌剧正式序曲的费德里奥序曲,都不算太精彩。然而,当沃兹沃斯走上舞台拿起指挥棒后,我发现我错了。





    奇迹就这样被创造出来了。





    当晚广交出动的几乎是最大阵容,八把低音提琴,五支圆号,我总以为在这样的庞大阵容下,广交的声音会一如平时那样模糊含混,不可能摇身一变拥有巴黎管弦乐团那样的世界名团的水准,然而沃兹沃斯虽然没能让广交真正发生这种改变,却的的确确的让广交做出的音乐发生了这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改变——这真绝对是一个奇迹。广交各个声部听起来非常精致,大师一贯的古典风格在费德里奥序曲的诠释中显现的已经很充分了,他绝不使劲驱使乐团,而是最大限度的引导乐团做出最具美感的效果,整部作品线条流畅,乐句衔接自然,不是靠声势,而是通过浓郁的“音乐味道”牢牢的把人吸引住,我第一次发现这部作品也能是这么让我听得舒服和享受。广交从三月底的曼弗雷德交响曲到四月的海顿、勃拉姆斯第三交响曲、贝多芬第七交响曲,都发挥十分出色,而直到今晚,和沃兹沃斯的合作更绝似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广交的表现达到了一个叫人难以置信的地步,高水平的发挥让我耳目一新。对于大师对作品的诠释,对于大师感染乐团、驾驭乐团、改造乐团的能力,我只有叹服的分。





    奇迹般的开头之后是更多的奇迹与兴奋。





    弹奏贝多芬第三钢琴协奏曲的是沉寂了一段时间的钢琴神童华裔女钢琴家黄海伦(Helen Huang),8岁进行了自己的首次公演,10岁赢得纽约爱乐年轻演奏家比赛,并因此与纽约爱乐及其音乐总监马祖尔(Kurt Masur)保持密切合作,13岁成为最年轻的艾弗瑞·菲舍而职业奖(Avery Fisher Career Grant)获得者,2004年22岁的她毕业于朱莉亚音乐学院并荣获鲁宾斯坦奖。应该说我对黄海伦并没有丝毫的认识,我一贯以为音乐家还是应该多多锤炼,到了一定的年岁才能做到对作品有一个比较到位的理解和诠释,不过当这位年轻的女子触动琴键之后,她给我的感觉俨然是布伦德尔的驾临!与一般的年轻人不一样,她在演奏过程中不会过多的通过肢体活动来表现或发泄些什么,只有双手在非常有韵律的舞动;而与一般的女钢琴家截然不同,她的琴声太干净利落了,一丁点发粘的感觉都没有,一颗颗清晰而可爱的音符的跳动只能用“大珠小珠落玉盘”来描述;最难得的是配合沃兹沃斯的古典风格,她的演出也非常古典化,不求火爆,不用踏板,乍一听给人感觉是个初出茅庐的练琴者,然而这正是她的高明,就是这样朴实的诠释,同大师一样内敛克制,然而又绝非是故作的克制,分明是浑然天成的最单纯最虔诚的情感流淌。





    第三钢协的三个乐章下来,黄海伦虽出了几处小瑕疵,但犹如广交在沃兹沃斯棒下的表现那样,技术水平要达致完美虽是没有可能,然而在一定的技术水平下能够做出奇迹一般的音乐味道,却也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大师让广交做到了,而黄海伦自己也做到了。音乐,这就是音乐,我许久未有如此的感叹。我对她非常满意,甚至她人也很漂亮且气质非凡更是让我觉得喜欢,不过还是尤其喜欢她的那种风格,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她这样的淳朴,过于煽情或者过于火爆我们都已见识得过多,黄海伦能在演奏中做到如此清新自然的情感流淌实属难得。显然大师对跟黄海伦的合作也非常满意,即使当晚的听众并不多,掌声也不免有些稀疏,但在大师有意而巧妙的坚持下,黄海伦还是返场多次并加演两首曲子,最后一首德彪西的《棕发少女》,那种美感无法形容,正像有朋友说的那样,清新脱俗恰似在表达她自己。





    下半场的贝多芬第三交响曲“英雄”是在意料之中的优异。整部作品的速度正如我们的猜测那样稍慢,大师在风格上依然是古典化的,处处注意体现的是精致与轻盈,而平时一贯显得有些厚重甚至有时还会显得笨重的广交也真的就把精致与轻盈恰好的做出来了,虽然还是很明显听得出广交的小提整齐度不算太好,大提有些机械,但是整体出来的效果却就是不一样,音乐的味道太好了,除了奇迹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如何解释。第一乐章速度虽然稍慢,但是大师并不强调力度,开头的主题就是这样,定音鼓挺轻,弦乐也不重,做的是线条,做得是音乐的流淌,而广交在大师指挥下达到了从来未有过的受控程度,对大师的显得有些简单原始的手势的理解一如上半场那样绝似心有灵犀,要求什么效果,就能做到什么效果。第二乐章的葬礼进行曲是大放光彩非常浓重的一笔,我已无法去描述,沉浸在那样的音乐中是享受,是感召,这就是我心中最理想的演绎,正是我最满意的感觉,是我最想品尝的味道,而广交的表现更我是从未奢望过的出色。第三乐章速度也不快,大师试图把广交做得更精巧,但是始终因圆号和长笛的缘故相对来说效果不算最理想。第四乐章的诠释与我听过的不少唱片相比是不同寻常的,大师依旧没有把乐团驱使的很火爆,保持着简约、克制而淳朴,力度不是做出来的,而像是弹簧那样弹出来的,像是流水那样从高处落下自然飞溅出来的,大师对乐章结尾那段急板的处理更是把这种古典风格体现到了极至。





    演出结束后我们一些朋友直奔后台,沃兹沃斯的签名自然是一定要拿到的。大师的英语很地道,听着非常舒服,见到有观众到后台来拿签名更是非常高兴显得充满兴致。在我们表示最热情的祝贺和最真诚的感激之后,大师首先赞赏了广交。当晚广交的表现绝对当得起大师的赞赏,而能让广交表现得如此出色、如此挖掘出广交的潜力,显然我们更应该多多把赞叹留给大师。之后大师还称赞了广州星海音乐厅,而且不是例行的恭维,当我们说星海是目前全中国音响效果最好的音乐厅时,大师摇摇头,说这里不但是全中国,在全世界范围都应该说是数一数二的,别的音乐的音效至多是“好”,可是星海的效果真是非凡,他更直接拿日本等地的一些音乐厅做对比,表示对星海音乐厅非常满意。不过与大师对话的尾声让我们理解了为什么大师对我们来找他签名那么高兴,而且那么有兴致的与我们交谈,大师对我们说,这里有很好的乐团,还有非常棒的音乐厅,也有我们这些很热爱音乐的听众,然后我们的任务就是“下次每人带十个朋友来填满座位”……虽然大师显然是在调侃,但是这的确让我们这些广州的听众感到一些尴尬。





    这场音乐会是广交本乐季里的一场普通演出,最低票价不过60元,学生和长者更是能享受30元的半价优惠,然而让人觉得唏嘘和可惜的是音乐厅的宣传显然出现了问题,这场音乐会演出之优异如奇迹般令人不可思议,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入场观众却是广交这个乐季乃至这几年来都算是比较少的一场,上座率相对来说太低了,这的确是当晚最大的遗憾了。





    无论如何,当晚的音乐会是非凡的一场演出,它使我彻底的相信,一个大师的确有能力改变一切,的确有能力创造奇迹。一个大师,是可以超越乐团的水平来创造音乐的,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