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3:《从田野到论题——广西贺州盘瑶还盘王愿仪式田野报告》
[报告人:吴宁华 中央音乐学院博士研究生 /导师:田联韬教授]
吴宁华首先对还盘王愿仪式和《盘王歌》进行了介绍,“还盘王愿是瑶族支系祭祀祖先盘王古老的宗教仪式活动,‘还盘王愿’顾名思义是偿还对瑶族始祖盘王的许诺,思念祖先,感谢祖先的护佑。祈求盘王帮助消灾除病,保护瑶人人丁兴旺、福禄满门、风调雨顺、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它是瑶族重要的民俗活动,对瑶族社会生活的发展一直有着重要影响。在民族凝聚力和民族认同感方面有着重大作用。”她认为这个个案是仪式音乐研究中的“富矿”,在其中包含了歌唱(师公的唱诵、歌娘的吟唱)、舞蹈、器乐曲、戏剧性的表演等诸多内容,还有在仪式中要演唱瑶族的史诗??《盘王歌》;接着报告人向大家展示了仪式活动的照片,并对相关资料进行了讲解。
在报告中,吴宁华的重点是对自己“从田野到论题”这一思考过程的剖析。由于报告人的主要研究对象是“盘王歌”,因此,作为研究切入点,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第二部分的“歌堂愿”和史诗。她说:盘王歌在“‘歌’的部分有三千多行字,师公连续唱两个多小时才能结束。因此,我起初自然联想到是否可以将此史诗用口头诗学来做?为此请教社科院的朝戈金老师,但是被否认了,他认为口头诗学是即兴的,而盘王歌是有唱本的,因此我特别困惑。后来又想是否能用民族志诗学的理论来研究?翻来覆去,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理论去做。后来在qq上和萧梅老师聊天,她提醒我不要总是怕没有理论,而是要先把对象琢磨透,我恍然大悟。之后,我注意到盘王歌会用特殊的‘歌谣语’来唱,而且有不同的歌腔。把这些穿在一起,就构成我课题的主线。”最后,武宁华还说明自己的研究与以往“从民间文学的角度”以及“形态分析”等不同之处,在于注重将研究对象“置放在语境中”。
提问
潘妍娜:在你的仪式中有两个部分,而你侧重对盘王歌的研究,有没有考虑到仪式前半部分道教的影响?两个部分很清楚吗?
吴宁华:在之前我已经有一个课题,对这个仪式的前半部分“道教”的部分进行了研究,因为第二部分的道教基本没有涉及。两个部分很清楚。
刘红:既然仪式中的两个部分是相对独立,那你有没有考虑到,为什么相对独立的部分会整合到一个仪式中?还有一个细节问题,在仪式的前后两个部分,执仪人的服装有没有改变?
吴宁华:有变化,前后两个部分中执仪人的服饰是不一样的。
刘红:可能外观上是完全独立的两部分,但你有没有考虑到,假如真的没有联系的话,为什么在这个仪式的前后两部分会融合这样两种因素(道教、瑶族盘王)放在一起去做?局内人自己有没有说法?有没有和道教相关的信仰和行为出现?
吴宁华:对,这也是我在困惑的问题。这个仪式涉及的问题很多,首先来自瑶族的历史,后来在瑶族在迁徙的过程中,从祭祀祖先逐渐变成了“还愿”的仪式。与汉族的关系也很密切,一层层累积变成了现在的仪式。
刘红:在前面“道教”的部分用的是什么经文。
吴宁华:就是汉族的道教。
刘红:你刚才说一个图片里面是“三清”神像,但我看到的不仅是三清神像。
萧梅:刘老师说到的这个两方面关系肯定是有的,可能还需要再仔细的思考。
邹婧:你今天的汇报题目叫做《从田野到论题》,你也介绍了自己的确立论题时的思考过程,请问这个角度和你在田野实际过程中遇到的具体问题有没有对应与联系?还有,在你的课题中,有不同的对象,如瑶族人、学者等等,你有没有对他们关于这个仪式的不同解释进行对比分析?
吴宁华:专家说的和民间艺人的肯定不同。我不可听信哪一个,还是要分析的。
邹婧:他们的解释有什么根本性立场的不同?
吴宁华:没有根本性的冲突;而第一个问题,是我在田野回来之后的思考,当时在做田野的时候我没有明确的想法。
萧 梅:那拟定好课题后有没有再回访?
吴宁华:有的,不过还没有仪式,我的回访还是初步的。
萧 梅:我想“田野、论题”是这样一个反复的过程。
曹本冶:接着前面两位说的,你认为这个仪式很复杂,但我却觉得这是很好着手的个案。所有的仪式传统都是时空累积而成的综合,这个仪式显示出来的两个部分却为此时空的累积的综合提供了很清晰的层次指向。这个仪式的两个部分,如果是两会事的话,它本身就可以分开进行,或把其中一个部分省略,但为什么两个要一起做?这是显示了两合一才是整个信仰体系的局内观。你刚才已经说了,在它本土的信仰中,有本土、汉族道教的因素,所以你如果纯粹把“还愿”单独研究是不合适的。这其实是一个很好做的、很容易“出产品”的个案。邹婧提的问题值得你深思,这实际上是一个文本的问题,你有局内执仪者的文本,它还能细分为不同角色的执仪者、参与者等文本;还有当地学者的研究文本,有本民族的,也有住在当地的汉族学者的不同文本,他们所关注的和看到的东西有可能不一样。还有更远一些的学者的研究,比如说北京或香港学者,又是另一类一个文本。那么,这么多的文本首先你要分清楚类别,其次,文本之间要做比较,并非仅仅寻找不同之处,要看到后面不同的立场、着重点.....,所以虽然都是同一个仪式,你的田野说得应该拥有很多不同的文本。我今天兴奋的看到你所介绍的两个部分其实同属一个仪式。
报告4:《陕西洋县佛教音乐考察报告--田野心得五题》
[报告人:王晓平 南京艺术学院博士研究生/导师:伍国栋 教授]
2007年至2008年期间,报告人王晓平曾先后三次前往陕西省南部??秦巴山地的安康、汉中从事田野工作,当时他选择了两个点:一个是大巴山深处的安康地区紫阳县和位于秦岭南侧的汉中地区洋县。在洋县采访汉调“桄桄”民间艺人的时候,对流传在当地的佛教音乐做了初步的采访,产生了一些体会,也为进一步的田野实践提供了基础性的经验。
报告人认为,调查者、研究者在中国民间音乐的具体操作过程中经常会遇到的问题、以及从事传统音乐研究经常思索的课题主要为五个方面:一、理解风土人情;二、关注区域历史渊源;三、熟悉学科理论与方法;四、拟定详细的调查报告;五、区域文化视野下的民间(仪式)音乐。在提到第三个“熟悉学科理论与方法”时,王晓平讲到“区域性研究是对以往的整体性、概括性描述之不能自圆其说的批评和补充,也是学术研究与现实社会需求相结合的‘接口’。而生存繁衍在一定地域内的民族所拥有的民间音乐,与生存、繁衍在另一地域范围内的民族所拥有的民间音乐,常常表现除种类的不同和风格的差异;同一民族内部不同地区居民所尚好的民间音乐,同样在种类和风格上相互表现出若干差别,民间音乐生来具有的地方性特色,才自然而然地充当起一种能标志某种地域文化和体现地域文化特色的角色。”此外,他还展示了进行佛教音乐研究所拟定的调查提纲:一、考察时间;二、参与考察人员;三、考察对象;四、考查内容;五、考查方式;六、考察目的;七、预期目标;八、考查重点。其中,对经乐班调查内容主要有三个班社:
1、杨子轩乐班谱系
2、黄学儒经乐班谱系
3、颜夭娃经乐班谱系
调查内容为:传承谱系、乐班渊源、乐班组成情况(演出曲目、乐班乐器)、乐班成员基本情况(年龄、职业、从艺时间)、每年活动情况、生存状况、经费支出。
最后,报告人总结到,民间音乐事象作为区域文化有机组成部分,在宏观区域文化的笼罩下,显现出浓郁的地域、人文特征。在对民间音乐进行调查、研究时,我们不能忽视地方性的个性特色。
提问
徐欣:感谢你刚才的介绍,但你略过的地方正好是我们所希望了解的,就是你所说的“调查提纲”,这才是田野过程的展现,能不能再进一步的进行介绍?(高贺杰:我们想了解你所谓“拟订详细调查报告”的具体内容。)
王晓平:我这里只是一个大致的提纲,不是某次做田野的经历,是我每次田野的依据。
萧梅:你是否注意到曹本冶教授提出的《仪式音乐田野调查备忘录》?这份“备忘录”和你的提纲有什么区别,你刚才所呈现的省略了其中的许多部分?
王晓平:我进行调查时会以曹老师那份“备忘录”为主,同时也会结合我调查对象的特殊性。
曹本冶:我有一个关及知识性的问题,可能是我的背景的不足。很多时候我看到国内发表的文章都会用类同“巴蜀文化”那样的历史文化地理圈的概念来讨论现今文化,你的研究中也提到了“巴蜀文化”,这个概念除了在历史上、考古研究中具有意义之外,在现今你的研究中有什么具体体现,比如音乐?
王晓平:我觉得这不单是历史问题,也有很多个性问题。“巴蜀文化圈”包括很大的地区,如秦岭以南到云南,三峡以西都算,但其中具体的民歌、剧目、曲种都有不同。
刘红:我觉得曹老师的问题中隐喻着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我们今天为什么要用“巴蜀文化”而不用“四川文化”?为什么要用“三秦文化”而不用“陕西文化”?我们是否真正看到了今天的音乐现象还保存着当年巴国、蜀国的历史因素?
萧梅:刘老师、曹老师的问题,主要是提醒我们注意我们拿什么做指标来考量历史所称的区域和现在所叫的区域之间的关系。就是说我们现在所说的“巴蜀”到底是取哪一点来说?这值得我们思考。
高贺杰:你后面的那个图的五个内容,我注意到其中三个,能不能解释一下“地域生态”和“区域文化生态”以及“历史文化生态”的关系,在不同的概念都用“生态”这个词是否要斟酌和说明?
王晓平:我觉得地域生态和历史文化生态和民俗生态是两个层次,历史文化生态和民俗生态可以结合起来,地域生态完全是从自然环境的角度来说,历史文化生态和民俗生态有人文色彩在里面,不过这几个词确实要考虑一下。
周丹:我想问一下洋县的佛教音乐和周围的佛教音乐有什么区别和共性?
王晓平:据我观察,洋县这个地方比较特殊,是一个东西南北过渡的区域。根据我的历史查阅,在明朝末年有大量移民移入,在元朝以前分属不同行政区,到元代以后真正统一到陕西。所以我觉得这是个多种多元文化交融的地方,这里的佛教音乐从史料考证是唐传佛教音乐的南传,但是并非完全的寺庙的宗教音乐,而是有很多民间的俗乐,因此是多元性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