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在第十三届北京国际音乐节的闭幕式上,我国著名作曲家叶小纲创作的歌剧《咏·别》将进行世界首演。这是一部描写民国年间我国京剧戏班中人物情与爱故事的大型歌剧。该剧虽用西方管弦乐队演奏和西方歌剧的演唱方式,但传达的内容却是中国文化下的社会生活。该剧在音乐创作上也融入了很多京剧音乐元素,使得整部作品不仅有西方歌剧的表现形式,更具有中国民族文化的底蕴。日前,记者采访到叶小纲,他告诉记者:“为了等到一个好的题材,创作一部真正的属于中国的大歌剧,在近几年中曾经有三四次创作歌剧的机会我都放弃了,因为我知道,真正能够写好一部歌剧,一个好的题材相当重要,而《咏·别》这部戏的题材让我确实投入了全部精力。中国文化与西方歌剧的形式结合将能擦出奇异的火花,这是我最为看重的。”
京剧音乐
几乎就在我的血液里
说到歌剧《咏·别》的创作,叶小纲首先告诉记者,这是北京国际音乐节的委约作品,而与音乐节艺委会主席余隆的合作,到了《咏·别》已经是第三次。叶小纲说:“我的优势在于京剧音乐几乎就在我的血液里,因为我们从小听着现代京剧长大,京剧的旋律在我们小时候的生活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因此遇到这样一部写京剧演员故事的题材,灵感信手拈来。这一次我对京剧音乐做了再一次的学习和感受,我在这部歌剧中不仅运用了很多京剧过门的音乐,更在创作前聆听并研究了京剧老生奚啸伯、京剧名旦李慧芳,以及京剧大师梅兰芳的唱腔。创作时我把这些京剧元素化在歌剧的音乐中,而不是剪贴在歌剧中。再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我们一开始就力求创作一部西方歌剧模式的中国歌剧。我认为,中国文化要走向世界,必须用世界通用的方式来展示中国的文化,西方大歌剧就是世界通用的艺术形式,而不是实验歌剧,也不应该是民族歌剧。我国的民族歌剧在音乐和语言上确实是中国的,有它自己的优势,但是旋律比较难为国外观众接受。在《咏·别》中,起承转合是西方歌剧式的,故事从铺垫到高潮的结构形式是西方歌剧式的,是一部西方化的中国歌剧。这是国际文化市场对中国文化的需求。”
中国需要
真正能够留得住的歌剧作品
说到歌剧的创作,近年来确实有很多新的创作涌现,但很多作品都在不同程度上留下遗憾。针对这样的现象,叶小纲认为:“现在的歌剧创作中,很多作品是应景或者为了某种目标或工程而创作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创作形成了一种模式化,很大程度没有把歌剧艺术的创作规律放在第一位。浮躁的心态使得真正能够留下来的纯艺术的作品相当少。我认为,艺术家一定要有独立的人格,艺术至上的标准不能被放弃。”
谈到《咏·别》的创作,叶小纲说:“这部歌剧酝酿了整整四年,而对于歌剧形式的选择我和音乐节也达成了共识,不做实验歌剧,不做小剧场歌剧,更不做应景歌剧。而是要创作一部具有悲欢离合情节的大歌剧,一部在世界各地都能够上演的中国歌剧。近些年一些新创的歌剧作品,在创作完成后观众看了不满意,有的是因为太急功近利,而有的是没有按照歌剧创作规律办事,没有认真研究真正的歌剧创作问题,待创作完成后才发现问题。无论是歌剧的创作还是排练、演出,艺术应该是第一位的。而现阶段的中国太需要真正留得住的歌剧作品。”
《咏·别》中
作曲技法已经隐退到背后
一部歌剧在音乐创作上一定要体现作曲家的思想和理念。歌剧《咏·别》也体现了叶小纲的艺术追求,“《咏·别》用音乐表现了中国文化的风韵与生动、人性情感的真实与感动。如果说文学和造型艺术能够表现一条河流,那音乐就是河流本身。音乐是思想的血肉,历史上最成功的音乐作品都在于思想领先,对人的心灵世界做出最深刻的描绘与解读。如果一部戏仅仅表现文艺圈内的感情纠葛,那心胸就太狭隘了,有生命力的作品总是很深刻地反映了社会现实,这是文艺作品的思想高度。在《咏·别》中,我增加了一些社会人情世态描绘。剧中四个人物,分别是追求物欲和感观欲、追求功利、追求道德、追求审美的四个不同层次人物。辽阔的社会背景,整体的忧伤风格,还是表述出一些深层次东西。要是早十年,我写不出这样的音乐,这是生活的积累。当然不能说剧本的思想脉络十分清晰,剧作家还很年轻,但我可以说,该剧的文化坐标一直在上扬,文字没有表述清楚的,音乐都表达了。音乐鲜明地表明了时代,但体现的文化绝不是政治概念的附庸。”
上个月,《咏·别》在上海进行了内部实验演出,前往观看的人对这部歌剧都深有感触,认为观众不仅很容易进入歌剧的情节,也很容易被优美的音乐所打动。叶小纲说:“在《咏·别》中,所有作曲技法都已经隐退到背后去了,音乐很平民化,我用朴实的手法表达了自己的创作态度。舞美也较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这个创意。从世界范围看,凡自筑高台,故弄玄虚,把音乐创意拔到虚高,玩什么概念的音乐作品,都得不到真正流传,换句话说也进入不了人心。我最高兴的是演员们越演越觉得有内涵,音乐已经真正深入到他们内心。我希望这部歌剧的音乐能真正进入观众的心灵。让自己的音乐成为一种大众需求,构成文化的动员力和普及力。其实观众是希望戏剧能释放他们心中的愿望。在艺术上,得民心者得天下,道理是一样的。”
教学创作两不误
已经担任中央音乐学院副院长、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的叶小纲,尽管社会活动和工作比较多,但他一直在创作和教学的第一线耕耘。他教的学生很多在国内外作曲比赛中获奖,几年来成绩斐然。而这几年除了这部歌剧《咏·别》,他还涉足为国外乐团创作委约作品、为电影电视剧创作音乐,而他创办的北京现代音乐节,每年5月举办,迄今已经连续举办四届,也成为北京文化的一张名片。
说到这些,叶小纲都深有体会,他说:“副职恐怕更多是一种专业上的认可。中国有许多这样专业很好的人出任学术单位的副职。音协工作主要是名义上的,本来就是群众团体。至于大作为,做好本职工作最重要吧。其他不考虑太多。李白说,‘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谢空山丘’,文化价值的伟大和永恒,我看得还算清楚。不管时代能否容下每一位个体,但每一位个体却应该成为时代的代表。我所任职的中央音乐学院是一个学术单位,所以,建立一个像蔡元培先生所倡导的‘独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维护一个独立、自由、富于批判的学术环境,更好地反映出一个稳定、成熟的社会,培养新时期公民社会的下一代,提高思想境界,真正做好中国未来们的工作,永远是中国学者的高尚目标。”
有人问叶小纲:“作为体制内的作曲家,现行体制对于你的创作有多大的帮助?”叶小纲笑着回答:“我们社会的发展需要几种不同的体制来支撑。我能做的只是身体力行,把自己的音乐做得更纯粹些。这部歌剧正是这么做的。我做的是艺术,不是娱乐。艺术家要告诫自己,创造力是生存发展的第一需要。只有思想领先,才能真正在艺术上有所作为。”
歌剧《咏·别》故事梗概
这个爱情故事发生在19世纪20年代的北京。故事的男主人公唐麒声,年轻文雅、家境殷实,他受过良好的教育,热爱京剧,因而走上了研究创作的自由之路。他受戏班班主荣福之邀,邂逅武生杨少山,对其一见钟情,呕心沥血为爱恋的对象写就一部新戏《霸王别姬》。此时,武生杨少山正恋着戏班女艺人简吟,而简因其母亲曾为唐家帮佣而视唐为梦中白马王子。当戏正式上演时,唐却付出了追求至爱的生命代价。唐从自我放弃与牺牲里,为自己的爱欲定义了所有权,他将自己的尊严与爱情交付于一部作品。一段奇情造就一部作品,一部作品成就一个人生。本剧故事的气质看似保守而古典,但内中透露着激烈而不能言说的情感,以及由此产生的欲望与挣扎、成长与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