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三届、第十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到国家级非遗项目昆曲代表性传承人、高校戏曲教师,林为林与戏曲为伴已有大半生。

无论何时谈起戏曲,他都神色飞扬。当他回顾自己的从艺生涯和人生感悟时,他寄语后辈:学戏和做人,就是一个“正”字!

我是1978年进的浙江昆剧团,当学生。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艺德教育。老师教育我们,学戏首先要做人,要尊师爱幼。这句话,让我们一辈子受益。

回溯我的学艺生涯,我想告诉我的学生,学戏,一招一式都要扎实。

我的启蒙老师教我们的时候,要求非常严格。例如张正堃老师,要我们一个动作耗一个小时。那时候,我们一帮人站在院子里耗,经常是里外都湿透。当时不太理解,嫌老师不教新的,就反复练一个动作。但后来明白,这就是基础,以后我们只要一摆这个动作,就能保证是规范的。

我能练出过硬的腿功,是自己琢磨的方法。学艺时,我在梁上挂个葫芦,膝盖上再压上沉沉的沙袋,把腿悬空吊起,脚背紧贴额眉,练得浑身汗如雨淋。洗脸、刷牙都把腿搁在水池边,睡觉时抱腿枕膝,练功不分昼夜。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摔断了左腿,医生吩咐须卧床两月,我忍不住,左腿动不了就躺在床上练右腿,受伤不到20日,就一瘸一拐地出现在练功房里。所以,想当一个好的武生,只能靠苦练,没有捷径可寻。

扎实的功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在从艺生涯中,我时常反思自己的欠缺和不足,于是到北京、上海、天津、江西跟很多好老师学戏。

早年在北京时,我们住在地下室里,白天跟老师学习,晚上拿着本子把老师教的点点滴滴记录整理下来,每学一出戏就记满一个笔记本。当时不光学自己的,还要学配角的,一个人学一台戏,那段学习时光使我受益匪浅。

直至现在,我在日常练功中依旧持之以恒,注重基础的扎实和规范,比如戏曲里的跑“圆场”依旧是我重点攻克的“难点”,必须每天跑。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值得。

2017年,我从舞台转向讲台,来到了浙江音乐学院,成为一名教师。接触教学后,我发现,相比于过去,现在的戏曲教育发生了很多变化。

但口传身授,在戏曲教育的过程中仍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它的优势是学生学得细、记得牢。很多细节是舞台上看不到、看不懂的,里面蕴含的巧劲儿,是几辈艺术家在长期的舞台实践中琢磨出来的。有时候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一个好老师的一两句的点拨便可“拨云见日”,让自己的艺术水平提升一大截。

同时,也不能闭门造车,要多接触其他艺术门类、其他艺术大师的好作品,包括影视、舞蹈、武术等,以此丰富自己的表演艺术。

学戏曲,就是要完成从模仿、演绎、创造人物,到形成自己的风格这些一步步的跨越。

我看自己30年前的视频,觉得虽然功夫很好,但火候不到。现在我对人物的分析、把握、理解更加深入,也就更能呈现戏文的内容。

现在教学生,我会先把唱词理一理,把里面涉及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贯穿进去,将典故、词格、韵脚都讲清楚,然后把情绪和对人物的理解体验都告诉学生,这个我觉得很重要。

特别是武生,表现的就是忠孝节义。所以,在学演练中,需要有一种情怀在里面。但还是有些老师还是“照搬”,当年自己的老师怎么教,现在就原封不动地传授给学生。这有很大的问题。戏曲里蕴含着丰富的文化精粹、家国情怀,深刻理解这个寓意,才能把人物演好、把学生教好。

口传身授,传授的不仅是技艺,更重要的还是艺德的传承。

传统戏曲就是一种弘扬正能量的艺术形式。它文学性很高,以歌舞演故事、演人物,通过程式化的表演、戏剧性的情节,弘扬惩恶扬善的正能量,无论在任何时代,戏曲都兼顾了教化和娱乐。

与戏曲打了半辈子交道,我只有一句话,学戏和做人,就是一个“正”字。做戏先做人,这句话要代代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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